《刀剑措》第三章

十几日前，鸿箴曾与千允琉灵谈论过当下修法的弊端，当今世界灵气葱郁，修士使用神通法诀皆是直接动用环境中的灵气，无人在体内积蓄灵气，倘若某日天地灵气突然溃散，或是一种以灵气为媒介传播的致命毒素问世，库无余粮的他们在面对灾厄降临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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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十几息之后，随着最后一滴鲜血顺着却邪的刀身滴落在地上，原本喧嚣嘈杂的客栈大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对比街外面的车马喧嚣，客栈内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鸿箴脸微微一笑，端起桌上一碗没有洒落的美酒和花生吃了起来，这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旁的无妄却是像见了鬼一样，汗液打湿了衣襟。

“无妄，神权当年就是这般招来的杀身之祸，今日你怕是要步了他的后尘！”众人问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缓缓从鸿箴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店家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当时与真尊杀神一起入住的姑娘，二人有着一般无二的样貌，当时店家只是将二人当做了双胞胎姐妹。现在看来，二者还是有不少差别，无论外貌如何相似，气质这个东西总是独一无二的。

若说那千允琉灵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高高在上，让人望而却步。那鸿箴就是堕入凡尘的恶魔，任谁都想将之放入手心把玩，只可怜那无妄，如今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老神王的后代有一百来个，除了无妄，其余都是千金，在这帮兄弟姐妹之中他年岁最小，七十来岁，排行老幺，一出生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日里骄奢淫逸惹了不少事端，老神王在世的时候经常出面调停，而今无妄有那一百多个姐姐罩着，其中还有一位是与他同流合污的当今神王的夫人，无论闯出多大的祸事都会有人帮着善后，可以说活了几十年，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

就像平日里那些畏惧他的人一样，而今他也一样的畏惧眼前这二人！

“还不快滚！”千允琉灵低声呵道，声音清甜仿佛直接在于灵魂下达指令，一但违背其意愿就会万劫不复。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这是鸿箴复制她的能力之后给出的评价，对实力弱于自己的生灵有绝对的支配效果，对实力强于自身的生灵也能短暂干扰其行动，一句话便可扰乱因果律既定的走向，千允琉灵如今是化虚境大圆满境界，如果她愿意且不怕因果律和天道的惩罚，仅凭一句话便可将一个毫无资质、根骨极差的凡人变为一个拥有化虚境圆满修为的神祇，文圣仓颉开辟的文修一道走到尽头便是如此。

鸿箴抬起头看着那人，眉间一抹朱砂印，略施粉黛，套着人的皮囊，做的却不是人该做的事情，光看周围人的模样她就能猜得出这人来路不凡，如今已经开罪到这个程度，那还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在房间里弥漫开了！见鸿箴并没有放人离开的意愿，千允琉灵随即拿出自己的兵器若命置于身前，言语中透露着一丝怒意，她勒令到：“我今日让无妄离开，在场所有人，包括鸿箴在内，不得阻拦，更不得伤人性命！”

说罢，一股强横无比的意志加持在众人身上，仿佛这一刻从千允琉灵口中说出的不再是普通的一句话，而是天道的意志。其人纷纷退让一旁，反而是之前已经认定自己即将回归天西的无妄此时却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起来，状态癫狂。

千允琉灵的气息非常可怕，但作为老神王的儿子，无妄能感觉不出那气息的异样？那是从幻梦池里出来的生灵所携带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在看那柄利剑，凛冬系的巅峰之作神剑若命，本来以为气数已尽，没想到下一刻便拨开云雾见天日，无妄大笑着来的千允琉灵的身前，仗着她的威势指着鸿箴的鼻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哈哈哈，这是天不亡我，真没想到当今天下第一的剑修竟然入过幻梦池，千允琉灵，去打断这贱妮子的手脚……”

话音未落，众人只听见一声刀剑破空的声音，而后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那叫嚣的无妄便应声倒地，胸口的起伏跌宕看的出还有一丝气息，性命无忧，只是四肢的筋络被人一刀斩断。千允琉灵站着他身前几步的位置与鸿箴拔剑相对。

方才，一瞬之间，鸿箴出刀三十六次，千允琉灵也随即出剑招架，二人相隔两丈，鸿箴脸上依旧挂在笑容，像一朵在冰雪之中盛开的花朵，孤独，美丽的外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的香气，红黑色的刀光不断在空中划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轰鸣，招势不断的变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藏了几个杀招，如灵蛇吐信，蛟龙入海直奔几步开外的无妄，这三十六刀便是她如今体术的极限。千允琉灵亦是大步向前，抄起若命将刺来的却邪格挡开来。长刀劈砍势若雷霆，利剑直刺迅如闪电。

场内之人只觉得双耳刺疼，眼冒金星，等缓和过来时无妄已经倒在了地上。一番刀光剑影之后，体格稍小的鸿箴被震退了十几个身位，持握却邪的手臂此刻已经麻木，若不是她功力了的，此刻却邪怕是已经落在了地上。

千允琉灵个子本就比鸿箴高了一个脑袋，体格也比之健硕，那将鸿箴震退十几个身位的冲击波落在千允琉灵身上也只是让她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即稳住了身形，一抹鲜血从右手的虎口处流出，整个手臂已经被麻木感笼罩，使不出半分气力。她只觉得心口一疼，低头望去却是一道淡淡的血线，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划破了点皮肉，丹田处一口气憋着却怎么也缓和不过来。

鸿箴起身，收了却邪，拿起地上一壶没有打破的美酒，揭开盖子小嘬了几口，慢慢悠悠的挪到千允琉灵的身旁，又将酒递给了她，笑嘻嘻的说到：“只是我的天赋神通，能让人的恢复变得缓慢，喝口酒就能解除，要不是看你怕了，我才不告诉你！”千允琉灵见她一脸诡笑，也分不出真假，不过体内的气息一直不能恢复是真的，她也只能试试，接过了酒，大口喝了起来。

至于这能力，确实是鸿箴瞎编乱造的，总不能一老一实的将孤立无援的效果说出来。见其杯酒下肚，鸿箴随即暗动手脚，将加持在千允琉灵身上的孤立无援效果散去，顷刻之间，因打斗而变得纷乱的气息立马回归平静，在旁人看来就是那略带甜味的米酒解除了鸿箴天赋神通的效果。

二人相视了好些时刻，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直到千允琉灵不知为何突然间开怀大笑起来，不一会鸿箴也开始跟着大笑，二人的反应让客栈大堂内的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按照这些人爱看热闹讲闲话的习惯，若是不将之杀人灭口，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不出三日就会传遍整个两河流域，不管千允琉灵愿不愿意承认，她确实是败了，如果鸿箴的刀在往前一寸的距离，她现在估计已经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

在两河流域内行走多年，千允琉灵结识的能人异士不下万数，她自己也是师从百家，集各家只所长于一身，但单论刀法，她所见过的人之中无人能出其右，不过也只是刀法，输了刀剑的比试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千允琉灵本身为灵修，专攻的是术法与符箓，剑修、体修只不过是辅修，就像义务教育需要考核的是语数外和文理综，但依旧把德智体美劳纳入考核项目一样。

礼、乐、射、御、书、数就是这个时代的必修课，其中射、御必须有体修的基础，在街上谁便拉一个人来，只要不是八岁小孩、七旬老者，那他的身体强度至少都是匹敌一个出窍境的体修，再加上天地之间的灵气富饶不比，随着年岁的增长，修为也会随之打到先天的顶峰，基本上就是渡劫镜遍地走，大乘境多如狗的地步，只有过了化虚境中期这个门槛的生灵才会被真正称作高手。

而千允琉灵就是灵修一道上术法与符箓的化虚境大圆满的高手，她非常自信，若是比拼术法，那鸿箴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鸿箴站起了身子，看千允琉灵还坐在地上，那秀美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神族司命的选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打算穿着这身被血和酒弄脏的衣服去吗？”一边说这，一边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千允琉灵也是一愣，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鸿箴进了自己的房间。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才缓缓走了出来！店家和店小二此时正在忙碌的收拾着店面，无妄和他那一百来个手下的尸体已经被拖到了门外，头颅和身体摆放在一起，用一张白布裹着，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也只是停下来看上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离去了，毕竟凶杀命案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哪家那个姑娘被神族的那个公子哥看上了，哪个人又不小心说错了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什么事情都没有犯，就是走大街上，那些大神也有可能一时起兴就把人给杀了。在神都中心区域的大街上看见躺着的尸体那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有人死了也不用挂白戴孝，只需往那路边一摆，自会有人来收拾，只不过这次地上躺着的却是老神王的儿子无妄。

至于那些看见这件事情前因经过的人，他们知道现任神王的为人，也知道无妄那百二十个姐姐的手段，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将这件事情拦在肚子里，若是他们查到，那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糊弄，别看这些神都外族人平时就爱窝里斗、相互迫害，但凡外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些人可比钢铁还要团结。

千允琉灵在报道之后，便出来以自己从属人员的名义将鸿箴带了进去，将她安置在了擂台前一个专门给参赛选手安置从属人员的位置，在千允琉灵被淘汰之前，这个位置的处分权都属于她。

来参加比赛的多是神族本族和三系灵族（昆仑、长白、蓬莱），占了九成，其余就是圣灵族和其他种族，那三系灵族和神族都属于人形生物，与人族有着一般无二的样貌，审美也大致相同，观赛的人也大致如此，以至于在介绍参赛人员的时候无论评委还是观众，他们的不光无一不是落在那千允琉灵和在她一旁的鸿箴身上，有人喜爱千允琉灵的出尘高雅，有人喜欢鸿箴的入世甜美。

擂台旁的裁判此时歪着脑袋，一副惋惜的模样的在心中念叨：“可惜了，只有千允琉灵一个人是来参加三司选拔的，若是都来，就算不能当上正神，也能在神族当个花瓶，那也可以得到平常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荣华富贵，可惜了！”就算是介绍的评委在走到二人的身旁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驻足了片刻便开始介绍下一位选手。这是几十数百年的人生阅历换来的认知，当今世界虽然是母系社会，一个部族的掌权者九成九都是年长的女性，无论在谁的嘴里，女性都饱受尊重，但若是离了强大部族的庇护，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人看来就是玩物，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货品。

如果此次千允琉灵没有当任神族司命，那将会面对无数使用下三滥手段的歹徒。如果当任，也会有数不清的人前来使各种手段逼迫千允琉灵贩卖鸿箴，那些人向来都是视律法于无物，何况神族的律例上白纸黑字也写着从属奴隶与牲畜等价，就算伤了性命，他们也只需赔偿同等重量六畜的钱两，就算按照其中最贵的牛肉计算，依鸿箴的体重无非就是铜钱千两，这种惩罚根本无关痛痒。

再说这选任神族司命的选拔赛，一般的赛事分为文武两场赛事，神族每一次举行大规模赛事都会在两河流域流传许久，每个参加比试的选手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像什么摘星换斗、偷天换日在他们手里那都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把戏，文武两试各种斗智斗勇，什么兵法诡道、奇门遁甲无所不用其极，术术玄通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人算计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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